刘运峰1963年出生,河北省束鹿县(今辛集市)人,毕业于南开大学,法学博士。现为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、博士生导师、传播学系主任,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、天津市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副主任。刘运峰幼承庭训 【隋唐书法家www.shufaai.com】,随父亲学习唐楷,成年后师从孙伯翔先生,初学汉隶,转学魏碑,继习行草,于《张迁碑》《始平公造像记》《张猛龙碑》《祭侄稿》《黄州寒食诗》等心追手摹,多方取法,转益多师,渐具自家面貌。作品曾入选第四届中国书坛新人作品展、第三届全国正书大展、第二届中国书坛百家精品展等。刘运峰书法创作与史论研究并重,编著出版有《中国书法全集·三国两晋南北朝》(碑刻摩崖卷)《孙伯翔谈艺录》《孙伯翔论》《刘运峰书法集》《中国书法赏珍》等。
一九七二年—我九岁那年的夏天,跟随母亲来天津探望父亲。也就是在那一年,我开始学习拿毛笔写字。
当时,“文革”已经不像原来那样如火如荼了,人们的生活也平静了许多,一度被下放车间接受“劳动改造”的父亲也回到了科室工作,但依然被列入另册。在寂寞与孤独中,父亲开始教我用毛笔写字。
由于贫穷和战乱,父亲并没有接受太多的教育,但父亲勤奋好学,能写一手很好的毛笔字。每年春节前,父亲都要亲手书写春联,然后领着哥哥和我端端正正地贴在大门的两侧。小时候,我很喜欢看父亲写字,那淡淡的墨香、均匀的笔画、方正的大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因此,当父亲提出要教我写毛笔字的时候,我感到既紧张,又兴奋。在我童年的感觉中,只有大人才能拿毛笔写字,小孩子是无缘毛笔的。
每天早晨父亲去上班之前,都要在旧报纸上为我写几个字,算是字帖,我便趴在父亲那仅有的一个木箱子上临写那几个字;晚上下班回来,父亲便手把手地教我如何执笔,如何运笔,如何顿笔,如何出锋。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,我握笔的手不再抖了,字写得也有点模样了,父亲很高兴,便对我进行“奖励”—大多是一个小麻花,那是早点铺用剩面炸成的,香甜酥脆,每个卖一毛钱,这对于大多数家庭来说,已经是一种奢侈。但父亲为了鼓励我,宁愿在其他方面再节省一些。父亲还鼓励我说,好好写,等你写好了,让你帮着抄一些东西。
但我和父亲相聚的时间只有两个多月,我就要回老家上学了,写毛笔字也就基本上半途而废了。好在那时爱好美术,父亲很支持,为我买了颜料、图画纸和几本画谱,一向节俭的母亲也为我订阅了《河北工农兵画刊》,我也经常照着报纸、小人儿书、年画描摹红小兵、孙悟空、老虎之类,勾线、着色、署名也都离不开毛笔,算是没有完全把写毛笔字丢掉。
一九七九年,父亲为了让我得到一个“农转非”的机会,提前退休回老家,我顶替父亲来到天津成了一名学徒工,那一年,我十六岁。
一九八一年,在我十八岁的时候,报名参加了天津市第二工人文化宫开设的书法学习班,老师是孙伯翔先生。开学那天,孙先生大声地对我们说:“作为炎黄子孙,一定要把字写好!能够写一笔好字,是炎黄子孙分内的事情!”在书法班上,我起初临习颜真卿的《多宝塔碑》,后临习柳公权的《神策军碑》。孙先生习惯在黑板上用粉笔双钩字帖上的字,仔细讲解书法的点画和结构,他也喜欢用长锋羊毫为我们做示范,他曾经将临写的《爨龙颜碑》装订成线装书的样式给我们观赏,并说这是自己的日课。所有这些,都对我产生了重要的影响。
在南开大学读书的时候,我在书法上投入了比较多的精力,也是进步比较快的一段时间。数学系的魏立刚,金融系的仇国明、高凤龙,中文系的白旭旻、贾永来,旅游系的杨卫权,历史系的欧阳长桥等都是经常在一起切磋的伙伴。我们一起拜访王学仲先生、李鹤年先生、徐嘏龄先生、孙伯翔先生、赵半知先生等并邀请这些先生来南开授课。我们还在南开大学书法社的基础上成立了南开书苑,提出了“只要一提到南开,就会想到书法;只要一提到书法,就会想到南开”的口号。在南开的岁月,与书法有关的讲座、展览、笔会等活动一个接着一个,在同学们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。
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学生还比较稀缺,没有就业的压力,也没有考取各种证书的要求,因此在平时就表现得比较从容甚至带有几分“悠闲”—可以在业余爱好上多投入一些时间。在这一时期,孙伯翔先生的创作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,几乎每隔几天,我和杨卫权就会结伴去先生单位请教书法。先生看到我写楷书具备了一定的基础,就指导我学习隶书,最初我钟爱《乙瑛碑》,先生说,《乙瑛碑》虽好,但不利于训练腕力,因此让我改临《张迁碑》。《张迁碑》以方笔为主,格调高古,浑厚朴茂,在东汉隶书中独树一帜。后来,我又临写过《西狭颂》、《礼器碑》、《曹全碑》、《韩仁铭》等,但都是浅尝辄止,临写最多的还是《张迁碑》,尽管没有得其神髓,但却由此锻炼了自己的腕力,也算是对隶书有了比较深入的体会。
大学毕业后,由于生活的一度困顿,我曾经想去参加律师执业资格考试,也想到放弃对书法的学习,专心到外边讲我本不擅长但又颇能增加些收入、于生活不无小补的财经类课程。当我稍加流露这些想法的时候,孙先生语重心长地说:“千万不要把写字丢了,学成这样不容易!”先生的这句话无异于当头棒喝,使我顿时清醒了许多。从此,我对书法的学习再也没有中断过。隶书之后,我曾一度在魏碑上花费了不少的工夫,《张猛龙碑》、《始平公造像记》是我反复临习的两种碑帖,由此体会到魏碑书法的风格特征和艺术魅力。近年来,我逐渐涉猎行草,颜真卿的《祭侄稿》、《争座位帖》,苏东坡的《黄州寒食诗帖》、《洞庭春色赋》等都给了我不少的启发。
随着学习的深入,我对书法也有了进一步的认识。我以为,汉字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载体,而书法是汉字的艺术表现形式,因此,书法深深植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沃土。书法的根基是中华民族的优秀传统文化,书法离不开传统文化的滋养。学习书法,固然要学习用笔的方法、结构的要领以及表现的技巧,但更为重要的,是要加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理解,逐渐提高自身的综合素养和思想境界。中国传统文化的精神气质是质朴、厚重、雅正、平和、博大,书法所皈依和表现的也应该是这种精神气质。从整体而言,汉字的结构是方正的,它所体现的实际上是中华民族的一种自觉的美学追求,那种雄浑、博大、稳重的风格,那种力拔千钧、落笔生风的点画,正是中华民族坚不可摧的堂堂正气的自然流露;那种温文尔雅、中正平和、不躁不厉的气韵,也正是中华民族刚柔相济、从容不迫的精神气度的艺术表现。书法所传承的,是泱泱大国的优秀品质,是中华民族的精神血脉。总之,书法是中华民族优秀文化的重要因子,绝不是茶余饭后的笔墨游戏,更不是附庸风雅的雕虫小技。正因为如此,学习并研究书法使命艰巨,任重道远。我自知天资愚钝,身单力薄,但时刻在想着如何能够把字写得更好一些,如何能够通过笔墨来表现传统文化的精神内涵,如何能够使更多的人特别是青年学生了解、喜欢中国书法。我坚信,只要中国文化存在,中国书法就一定能保持其永恒的魅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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